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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外地游客的石窟情缘
时间:2015-09-22 09:15:26     点击数:次    来源:子长新闻网


    周日,这一日要赶去富县,途经延安,石窟之行水到渠成。起了大早,志丹县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子寒冷,独自急急地赶往长途汽车站。前一晚,搜索了网络,志丹至延安96公里,延安至子长县93公里,子长县到安定镇的钟山石窟15公里,仅此而已。计划中午前赶到石窟,交通工具便是沿途长途客车。
    汽车行驶在黄土高原丘陵沟壑间,才几天不见,这黄土高坡便绿了许多,惊讶地发现坡上原还有那么多的树,树枝都发芽了,阳光热烈,给陕北带来了些许春的气息。坐在车上,宁静又喜悦,知道一切总有因缘,如同此次行程。忘不掉三年前,独宿婺源清华镇时那场梦魇中的声声念佛,像是突然找到了前尘线索,我拾起,旅途中的片断由此串连而变得清晰起来。老师说,“你的宿世应是念佛修行人。”
    是冥冥中的一个呼唤,我由此而来。
    到达子长县城已是中午。车子驶上乡间公路,杳无人迹,司机说路还很远,与我前晚搜索到的信息似不符,不免心里起了点疑虑,也不敢拿出相机一路拍景,想起老师嘱咐最好结伴去石窟,如今空旷荒野,一人搭车,前路茫茫,第一次有了丝恐惧。
    “停,就是这儿!”

    当一块黑色写有“钟山石窟”字样的石碑在车窗外一闪,我便喊起来,司机说还远呢,我说下去看看。细观路边石碑,上面赫然写着“钟山石窟”,但下行又标“北宋”二字让人猜疑,旁边一条大道直通不远处的山脚,远远看去有石栏、牌坊和山门,一石塔在山腰处遥立,只是空无一人,而司机却仍坚持说我要去的那个地方还在前面。此时,公路对面走来一位头扎白毛巾肩扛锄头的陕北老农,正好奇地向我张望,便上前询问附近有几个钟山石窟,老汉指指我身旁的大道尽处。司机这才开始嘀咕,原来不是“水库”是“石窟”,也不再与他理论,付了车钱,长舒一口气:终于到了。

    刚过正午,烈日当头,通向石窟山门的大道上只剩下我一人。
    像是远道赶来赴约的人儿,此刻并不急着走近,我立于远处上上下下将他打量。一道枯黄的山脉横亘眼前,正前方这座山丘形同一座倒扣着的巨钟,人们称它为钟山,开凿在此的钟山石窟由此得名。一条几近干涸的河床躺在石窟正门前,通往山门的这条大道也便成了一座桥,此岸,彼岸,有时确不遥远,只在一念之间。
    渐渐走近去,觉得又有异样,环顾四周无有一人,途中见两辆小车驶进去随即又驶出离开,及至山门下,才见山门及左右两侧大门均紧闭,“子长县钟山石窟博物馆”和“子长县钟山石窟文物管理所”两块牌子寂寞悬挂,售票窗口也关着。是周日闭馆,还是维修歇展?心一凉,大老远赶来,这样的场面让我始料不及。不甘心,遂一推门。“石宫寺”,字迹古拙,朱门沉重,趴在门缝上往里张望,却隐约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,大喜过望,“有人吗?”一边喊,一边拍门。短暂交流后得知,时值石窟工作人员午饭时间。“能不能让我先进去,我从杭州慕名而来。”

    石宫寺的山门,由此为我开启。后来得知,这位女子便是售票员,更得知石宫寺的正门平日不开,只逢重大活动时才开,而我,竟无意间享受了如此高规格的进寺礼遇。女子见我一人风尘仆仆远道而来,已面露惊讶之色,又听闻我一路辗转经历,唏嘘不已,热心告知往返县城与安定镇的乡镇班车很多,归时只需站公路边,招手即停,2元即可。女子更是当起了讲解员,宋朝的山门,清代的牌坊,还未进窟,已是古风扑面。
    钟山石窟又名万佛岩、普济寺、大普济禅寺、石宫寺,始建于晋太和(公元366-370)年间,要早于路边石碑标注的北宋约六、七百年,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。
    “快进窟吧,老会长正给几位游客讲解呢,走了就又关门了。”石窟只有两、三位工作人员,去吃饭就得锁门。

    绿荫夹道,青翠幽静。尽处,拾级而上,依山势岩壁一排殿宇回廊,殿后山坡石塔伫立。如同茫茫黄土里的一叶绿舟,小小一方天地,顿感清凉和清静。
    钟山石窟现发掘五窟,依次排开,径直入殿宇,第三窟即主窟藏匿于内。主窟前面为木结构穿廊,窟前壁有三座窟门,观世音菩萨于右前壁尘岩中伸展出曼妙千手,篆书“万佛岩”三字镌刻于中央门洞上方。来不及细观前壁浮雕,便穿门而入,直进主窟。

    一个从漫漫尘沙中赶来的女人,由此踏入了佛的华丽殿堂。一个宽16.4米、深9.5米的长方形石窟,石窟中央又凿1米多高长方形石基坛,坛上前后两排分布着八根4米多高的石柱与窟顶相连,石柱将中央基坛分成了三个区域,每区就地雕凿三组造像与坛基浑然一体,每组又由佛像与左右胁侍弟子、菩萨构成,三尊主佛像均高3.54米。八根石柱柱壁和石窟四壁密无间隙地层层地刻满了浮雕,小千佛、菩萨、罗汉等跃然其上。万尊佛像,大大小小,上上下下,满窟整雕。一时竟然慌了神,没留意禁止拍照的告示牌,拿着相机也不知所措,讶然无语。
    点燃香火,倒地拜去。仰望,穿越千年时光,凝视,会心只在刹那。

    周日的午后,石窟有点冷清,只有先于我到达的三、四人,他们在坛前点燃香火,随后,又拿起卦筒跪于坛前蒲团上,面对佛像虔诚地祈求占卦。从卦筒里,跌落出什么来,早已不是秘密,无非是那些财运官运之类的预测指标。仰望佛祖,慈悲哀怜。耳畔,隐约传来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成道时的那句轻叹,“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,但以妄想执着,不能证得。”可叹可叹,佛祖在世说法四十九年,如今,二千五百多年已然过去,众生的妄想执着何有减轻半点?解脱轮回之苦,万佛齐聚显现,可有人在观?
    黄土高原深处,千年石窟之内,我踏入,寻觅,寻觅。

    老会长在窟内为人解说,坛基上三组造像的主佛像为释迦牟尼三世佛,过去,现在和未来,不同的莲座,不同的手印,唯安详庄严慈悲如一,阿难合掌恭敬如昨,迦叶尊者恭立如昔。而于我,面对众多佛像,实在是很难分清每一位佛菩萨,于我,又何以要分清哪一尊佛菩萨?他们在我心中,早已是一模一样,慈悲智慧,淡然清净,宁静安详,无二无别。
    坛基前下方,东置骑青狮的文殊菩萨,西置骑大象的普贤菩萨;石窟前壁下方浮雕有16尊罗汉像,神态各异,栩栩如生;石柱四周和石窟四壁密布满雕佛像、菩萨、弟子等,雍容大度,安详自在。于我眼里,每一尊佛菩萨,既是这般神情庄重,又是那般婀娜多姿,既可以是瘦骨嶙峋,苦行模样,也可以是眉清目秀,温文尔雅,更可以是聪明睿智,天真活泼,或凶神恶煞,或面慈心善,这个佛世界又是这般显现万化。

    年近六旬的老会长守护石窟已整整三十七年,每一尊佛像,他都了如指掌。我的探寻,扯住了老会长午餐的步伐,也许他还看出我佛缘深厚,一反禁令任我拍摄,并热心地为我道出所见佛菩萨的名字,指出每一个精彩精妙精奇之处。石窟的万余尊佛像,全部彩妆,泥金彩绘,流光溢彩,东侧两根石柱接近窟顶的浮雕,其色彩尤为鲜艳,历经千年而依旧光彩明艳。

    而我,还是看到了佛像的沧桑变化。石窟西、北、东三壁雕刻的佛像因风化很多已漫漶难辨,越是接近地面的下端,风化越剧。我轻轻走近,再走近,看着那些佛像正在渐渐隐没于岩体,有的只留了一个佛头在外,有的只留下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。我举起相机,对着那些正在湮灭的佛像,却已是无法再对焦。不用闪光灯是我的宗旨,为保护千年佛像那更是义不容辞,而黑暗由此也让相机迷失了方向,还许是它也不忍目睹这有些悲壮的现场。
    我只能用眼神抚摸他们。一千六百年的光阴在我眼前一闪而过。

    幽暗中,我的脚踩到了角落里的一堆尘土,它们就那么自然地依岩壁如瀑布般倾泄而下,岁月长河的一个缩影,多少尊佛像就此幻化为尘。我慢慢蹲下身去,掬尘胸前,尘土从我的指间缝隙轻泻而下,绵绵密密,细若粉尘,丝滑润肌。有了一个小小的冲动,想要收藏这掬尘土,但环视窟内万佛,旋即打消了此念。也许再过千年,这窟内佛像都将荡然无存,即使佛像也是不能幸免于灭。无常,生灭,缘起性空,这些佛像不正以自身的幻化泯灭在示现说法吗?
    而法身终究是永恒永存,他汇于时光之河,隐于尘土,归入万物。东壁造像龛里的太子涅槃图,正形象生动地演绎着释迦牟尼佛进入不生不死的超凡境界。脱离轮回,寂静涅槃。

    老会长应我的要求关灭了窟内电灯,瞬间,钟山石窟回复到它最原始的光影里。许是早有安排,本就甚少的几位游客都早早离去,许是老会长更懂我,他悄悄步出石窟,把我单独一人留在了窟内,独赴这场心灵约会。
    没有了灯光,整个石窟落入昏暗之中,唯有中间窟门洞泻入一束明亮的光来,犹如黑暗中的一道光明直射主坛。佛祖一如二千五百年前的模样,阿难尊者在这片光影里合掌恭敬。宁静安详。
    没有了灯光,整个石窟隐入幽暗之中,忽略了物体的清晰影像,也没有了我这个具体人相,只有一颗心,还有万尊之佛,在这千年石窟里融为一体。
    主坛前,一点烛火曳动。

    心,佛,本就一体。回望来时的路,幽深而梦长。我千里迢迢一路寻来,其实佛一直就在我心里,从未离开,只是愚钝如我,定要找寻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影像,以这种震撼视觉和灵魂的冲击力来加深这一段记忆。相信如我这般愚钝之人还有很多,所以在释迦牟尼佛入灭之后,人们不惜重金重工在这尘土上创造了无数的佛像,犹如形象地竖起一个个路标来指示我们归家的路。

    主窟前廊面积不大,却融入了各个朝代和宗教的印迹。明朝万历年,深信道教,窟前浮雕便多了关帝造像;清代,儒教复兴,窟前石壁又增加了孔子雕像;加之元代的千手观音浮雕,这既是三教合一的见证,也是人类精神追求的佐证。这里自古是丝绸之路北线的必经之路,一千六百年来,钟山石窟能免遭战火和人为的破坏,与其说是一个奇迹,不如说是人类共同追求精神解脱和安宁的一个必然结果。
    老会长又带我参观另外四窟,均已是风化严重,浮雕佛像尽消,只在“洞天福地”下还保留着一个隐密的希冀。

     “看,这三株是菩提树,无人种植,但它们就这样长出来了。”三颗不起眼的小树,静悄悄地伫立在长廊尽头院落一偶。还刚刚是陕北的春天,枝丫才发出一点点的嫩绿来,远远看过去光秃秃的,但树枝上几根红色祈福飘带让菩提树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神圣。如同二十多年前,主窟西侧位于阿难尊者和右侍协菩萨头顶的一块巨石脱落,理应砸到佛像,却最终连坛基的边缘也没碰到,直接落到了走道上。这离奇的一幕幕,给钟山石窟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,也在隐示着不可思议的佛法力量。

    午后的钟山石窟,只剩我一个游客,与老会长背倚石窟坐在长廊上聊天。尔后,他又离开,让我独享这段时光。起风了,坐在廊间,唯有风声,还有心底里那一份特殊的宁静。
    这世上的一切,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显现,每一个瞬间,每一个变幻,都在述说一个永恒的内涵,只看我,有没有用心去端详,去聆听。听,这陕北的风,吹着石窟前的树枝树叶,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声响,空灵,寂静,又震撼。一阵阵,敲击心坎。突然觉得,自己是这般的幸运和幸福,可以独守这千年之窟,万尊之佛;还可以这般的丰足和具足,揽黄土高坡,携天籁山风。
    天地如此之大,不过在我怀中。万佛如此之众,不过是我心中一尊。

    我起身告辞,老会长说,“有缘打个电话,无缘就此作罢。”岂知窟外长廊一坐,已是此生有缘。老会长的这顿午餐终是没有吃成,他拿出两瓶矿泉水来送我上路,女售票员则送我一张介绍钟山石窟的光盘。人世间的任何一幕,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上演,必有因果。尘世间的人和事,也不过因缘二字,缘来则聚,缘去则散。来时,倾情演绎,去时,安然谢幕,如是,才是惜缘又随缘,才是有情又不执情,如是,才能精彩纷呈,又逍遥自在。
    尘缘佛缘,世间世出。陕北的烈日下,一片清凉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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